醉里ぁ寻欢

十四、暂别

    方兰生三人自是不知百里屠苏早就醒了,而且把他们说的话全听进耳里,还想着去厨房给他弄碗醒酒汤。


    到厨房的时候,只有做点心的厨子和几个刷碗的丫鬟在,看到方兰生三人,赶紧行礼。


    厨子搓着手道:“少爷,可是想吃什么点心?哪还用您亲自过来,您随便吩咐一声就是了。还好火还没熄,小的这就给您做。”


    方兰生摆摆手,安排他们给晴雪和襄铃打下手后,就言道要回去看看月言,先行离开了。


    晴雪和襄铃向厨子请教了如何煮醒酒汤后,就在厨子的帮忙下动起手来。途中,晴雪忽然起意要再做些点心,耽误了些时间,醒酒汤好的时候,点心还差些火候,晴雪便端了汤先行回了厢房。
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点心也做好了,襄铃一一捡到盘子里摆好,端出门去,路上碰见了赶回来的方兰生。


    “兰生,你怎么又回来了?”


    方兰生挠挠头道:“月言睡下了,我就回来看看。”不知道为什么,他这心里总觉得不安,像是要出什么事情的样子。“襄铃你这端的是点心吗?看起来很精致啊,是要拿给木头脸?”


    “不然还是做给你吃的吗?”襄铃娇哼了一声,“晴雪说屠苏哥哥之前也没吃什么东西,怕他醒来肚子饿,特意做的。”


    “额……晴雪……做的?”方兰生的脸色顿时有些古怪,看着盘中点心的眼神也不对了。虽然看起来应该可以入口,倒是不像记忆中那般外形恐怖,但晴雪做出来的食物向来是“不可貌相”。这点心……真的能吃吗?


    看他那样子,襄铃忽然歪了歪头,“咭”地笑了出来:“我骗你的啦,呆瓜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不是晴雪做的?”方兰生也不以为忤,自语道,“那就好,那就好……”


    说话间两人已经快走到厢房那边,远远地看见原本一片漆黑的屋子里忽然有灯光亮起,跟着窗纸上映出了一道影子。


    “屠苏哥哥是不是醒了?”


    “应该……等等,襄铃,你看那边!那人好像……是晴雪?”


    “真的是哎。”襄铃眨了眨眼睛,有些不解地看着从院落中近乎是小跑出来的人,和方兰生一起迎了上去。


    “晴雪,发生什么事了?”方兰生还是第一次见到晴雪这么失态的样子。


    “兰生,襄铃,你们看到苏苏了吗?”


    “屠苏哥哥怎么了?”


    “木头脸……不是在房间里吗?”


    晴雪摇摇头:“没有。之前怕苏苏还没有醒,我就在外面等了一会儿,刚刚敲门,敲了数下也无人应,推门进去一看,苏苏并不在里面。”


    “啊?”方兰生吃了一惊,“不会吧,木头脸不是一直在房间里休息吗?还是你给送回去的,怎么会突然不见了?”


    “屠苏哥哥不会出什么事吧?”


    方兰生想了想,道:“走,回去瞧瞧。”


    三人进得屋来,只见那碗醒酒汤连同托盘被放在桌子上,而床榻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,竟像是无人在上面休息过一样。


    “这么整齐……完全没有打斗的痕迹,以木头脸的身手,他若是不愿意,没有几个人能够在瞬间制服他。”方兰生四处看了看,道,“要我说,木头脸应该是自己离开的。”


    “屠苏哥哥……”襄铃抚着发辫,神情有失落,有难过,还有不解,“屠苏哥哥为什么突然离开啊?”


    “就是,木头脸在搞什么,居然不告而别,”方兰生愤愤道,片刻又像想到了什么,“可如果木头脸离开,门房一定会来通报的啊。”怎么会无声无息地就不见了。


    “苏苏怕是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了,”晴雪这时也恢复了镇定,轻声道,“我猜……苏苏是用腾翔之术走的,可能就是不想我们知道。”说着,语气越发低沉下去。


    方兰生看看襄铃,又看看晴雪,宽慰道:“晴雪,你别太担心,兴许木头脸只是睡醒了出去活动活动,一会儿就回来了。”


    晴雪摇摇头,道:“不、不是这样的。苏苏……把焚寂也带走了,我想,他大概不会回来了。”


    “焚寂也不见了?”方兰生惊叫了声,“该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,这个木头脸是假的,就是为了从晴雪你那儿骗取焚寂?!”


    “兰生你又胡乱说些什么!”襄铃捏着拳头,跺脚道:“屠苏哥哥才不会是假的!我相信屠苏哥哥离开一定是有原因的!”


    “嗯,我也相信苏苏离开一定有他的理由。”说到这里,晴雪若有所思,苏苏不告而别,会不会和他离奇复生有关系?


    “有原因,有理由……木头脸的理由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理由,”方兰生嘀咕了一句,转而问晴雪,“晴雪,木头脸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啊?”


    晴雪想了片刻,摇了摇头:“苏苏没有和我说过什么。”只是,她能看出他有心事。


    见状,方兰生撇了撇嘴,半是担心半是赌气的抱臂道:“木头脸肯定有重要的事情没有说。以前就是这样,什么都不说就悄无声息地做好了决定。这次也说不定是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有事要解决,于是又跑去什么归墟啊来墟啊之类的地方去了咧。”


    “兰生,你就不会说些好的吗!”襄铃真有些恼了,“也许、也许屠苏哥哥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,急着回昆仑山去看望他的仙人师父啊,什么去归墟,屠苏哥哥才不会去归墟!”


    晴雪在一旁听着两人的猜测,内心回忆着苏苏之前说过的话,对于他的突然离去,愈发的担心起来。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……


    数月后。


    江都。


    花满楼。


    城还是那座城,楼仍是那些楼,只不过,却已是物是人非。


    这些年,花满楼里的姑娘们来来走走,谱写了无数的喜乐悲欢,不变的,或许就只有那一个人。


    “瑾娘姐姐。”


    “你来了。”屋内,执扇坐于窗前的女子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,扭头看了过来,见到来人,微微笑了起来。


    她的年纪该是三十往上,早就过了女人最好的年华,但仍然是犹存风韵。容貌虽非绝顶,可这一笑,却是极惊艳,更有几分阅历丰富者特有的睿智,看在眼里,叫人熨帖之极。


    只是,较之上次相见时,她的眼角已然又添了些许细纹,皮肤也不及往日有光泽,看起来,显得苍老了不少。


    “嗯。”蓝衣的少女在她对面坐下来,看着她,目光透出几分关心,“瑾娘姐姐这些年可还好吗?”


    “不过是些繁杂琐事罢了,不必挂心。”瑾娘微微一笑,“今次来,可又是来看阿宝?”


   “嗯……”少女点点头,“我来看看大鸟,然后,还有件事情,想要请教瑾娘姐姐你。”    


    “阿宝你怕是见不到了。”瑾娘说着,眉宇间又漫上了一抹哀伤。


    “莫非……”两字出口,随即了然,少女怔怔道,“这样一来,苏苏不是再也见不到大鸟了……我还想着,还想着……”


    “……”听到那两个字,瑾娘神色一动,心念电转,面上却半点未露,“倒也不必过分伤痛,阿宝留下了后代,待你走时,抱走一只也就是了。”


    少女想了想,点头道:“也好。”


    “虽然阿宝见不到了,但是其他的事情,依旧是可以办的。”瑾娘微笑道,“适才听你所言,今次恐怕还另有要事在身吧?”


    “我想……请瑾娘姐姐你帮我找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

    “谁?”


    “是我喜欢的人。”
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瑾娘惊道,“竟真的寻到了重生之法?”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。


    十年前,那行人一去杳无音讯,她就算到,他们之中出现了伤亡。


    过了两年,孤身而至的少女,也证实了她的卦象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接下来的时光,少女不时会来看看阿翔,有时是看上一眼就走,有时则会坐上片刻,间或与她聊上几句,一来二去的,两人便也算是熟识了。


    许多事情,通过少女的只言片语和她卜算的卦象,即使她没有说完全,她也将真相拼凑了个七七八八。


    她知道少女一直以来的执念,也因此更加不敢相信她现在听到的,明明她曾经的卦象显示……少女想要达成所愿,尚需要很久啊,怎会……怎会现在就……


    这名少女,自然便是晴雪,也就是现在正坐在瑾娘身边的人。闻言,她轻轻摇了摇头。


    “不是你么……也对,按我卦象所显示的……”瑾娘不解,边思忖边喃喃自语,“到底……是哪里出现了转机……”蓦地起身,一言不发地进了内室。


    晴雪也不在意,只是侧过头,望着远处的荷花池,目光不自觉就放空了。思绪拉回到数月前的琴川。


    当日苏苏不告而别,谁也不知他的去向,襄铃猜测他许是回了昆仑山天墉城。而在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下,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,去天墉城寻上一寻。


    兰生如今有家有业,即使有心,也是分身乏术,只得给她准备好了充足的银两和干粮。值得一提的是,临行前襄铃坚持要跟她一起去找人,推拒不过,最后是两个人一起去的昆仑山。


    然而他们都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——她和襄铃,谁也不知道天墉城在哪儿。


    当年红玉姐和苏苏虽然和他们提过天墉城的事情,却从来没有说过天墉城的具体位置,苏苏回天墉城解封时亦是只有红玉姐陪同。而现在苏苏失踪,红玉姐她们也联系不上,在昆仑山转了数月,始终没有找到天墉城的所在,干粮最后不够,两人只得下山。


    下山后不久,襄铃就接到了青丘之国的传书,纵是再不甘愿,也只能回返,走之前一再和她说,会尽快赶回来帮她一起找人,当然要是她在这中间找到了苏苏,也千万传信告诉她。


    襄铃走后,晴雪独身一人不知该再往何处去寻,却又不知怎的,忽然想到了瑾娘的占卜之术,遂赶来江都。


    只是……若她也算不出呢?


    晴雪心头忽然跃出这个念头,继而,浮现出一丝不安,因为她突然意识到:瑾娘似乎已进内室很久了。


    该不会……


    “噗——咳咳、咳咳咳咳——”


    “瑾娘姐姐。”听到异响,晴雪也顾不得许多,跑进内室,只见瑾娘半伏在地上,面若金纸,不住咳血。“你还好吗?我扶你去那边休息。”


    “不、不必动我,我只是‘天眼’反噬,歇一歇、歇一歇就好……”瑾娘大口喘着气,断断续续道。


    晴雪去一边抱了垫子让她靠着,又取了手帕为她擦干净嘴角的血渍,见她情况好些了才道,“‘天眼’反噬是怎么一回事?为什么会……你伤的严重吗?”


    瑾娘闭了闭目,摇头道:“……是我妄窥天机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?”晴雪眨眨眼,很是迷茫。


    “先前,我起了一卦,卦象混沌不明,极为古怪,我便……开了‘天眼’。”说到这儿,瑾娘脸上又露出疲惫之色,自语道,“我早该知道,早该知道……你还记得,当年你与那位公子前来,我为他算出的命相吗?”这话却是对晴雪说的。


    晴雪想了想,点头道:“你说,苏苏命里乃是“死局逢生”之相,空亡而返,天虚入命,六亲缘薄,可谓凶煞非常。还有,命虽大凶,运却多有变数成谜。”


    “死、局、逢、生……变、数、成、谜……天时循环,万物荣枯有序,运可扭转,命却天定……”瑾娘喃喃地念了两遍,忽而道,“卦象混沌不明,已将一切都展露明白,我竟还妄图窥探……”


    晴雪听得糊里糊涂:“是说不该开‘天眼’?那你……看到了什么?”


    “我什么都没有看到。”


    “诶?”


    “曾经能够看到,现在却半点也看不到了。”顿了顿,她侧头看向晴雪,“不单单是那位公子,就连你……我也什么都看不透了。”


    晴雪半懂不懂,手指抵着嘴唇,有些迟疑地道:“算不出、看不到的话,表示是吉还是凶呢?”


    瑾娘摇头,一字一顿道:“吉、凶、难、料。”


    不待晴雪说话,她又道:“昔日曾言‘运可扭转,命却天定。’如今,那位公子的一切俱是混沌一片,曾经我看到的那些,已不能作数;而你也因与其纠缠太深,令我无法窥探到一星半点儿,其中真意,又何必我多言。”


    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
    瑾娘叹道:“改命一说,非凡人之力所能及。”


    “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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